今天，济南宣传发布了《老巷子里走出的“老济南”韩美林》一文。
现予转载，以飨读者。
韩美林先生前两天来济南，成为许多济南人谈论的热门话题。这也是他阔别家乡多年后再次回到老家。他一直以自己是济南人而自豪，他这次来时又说道：“我到哪里都说自己是齐鲁海右人。很多人不知道海右是哪里，我就会告诉他是济南”。这让我联想起韩先生在济南度过的年少时光。
▲（摄影：骆骥英）
年少时的韩美林生活在省府前街一带，今天的省政府大院明清时曾是山东承宣布政司衙署，掌管全省民政、田赋与户籍。布政司正门外南北走向的街道叫布政司大街，即如今的省府前街。旧时布政司大街偏北段路西原有半截胡同 , 胡同里有座山陕会馆 , 也有人称之为山西会馆。会馆始建于清乾隆三十九年（1774），到光绪二年（1876）才大体完成，属跨世纪工程。坐北朝南，八字形影壁，重檐门楼，门前对狮。进门是双层戏楼，戏楼的天花板中有一方孔，台面角上有一活盖，专供神功戏中众神们“上天入地”时使用。戏楼东侧有花园，后面是神殿，里面供奉着关公。关羽出生在山西河东解县（今属运城），清朝时加封关羽为护国神。再进去是大厅，上方为高大的罩棚。此外还有复室、穿堂、宝藏库等附属建筑。馆内石雕、砖雕、木雕精细美观，在济南各会馆中独树一帜。古时一般民用建筑禁止使用重檐龙纹花脊和鸱吻套兽等装饰，而这组建筑却广泛使用，无疑沾了关羽的光，老家的人为了供奉他，出点格也很正常。1905年，这里还放映过一场无声电影，这件在当时尚属稀奇的事轰动了济南府，“往观者人山人海 , 率皆喝彩”。
▲晚清时期的布政司大街（牛国栋 供图）
20世纪20年代 , 山陕会馆改为由慈善团体救济会开办的私立正宗小学（1949年后改为省府前街小学）。这里不收学费，还发些铅笔等文具，课余时间动员学生上街募捐 , 以助学校经费不足。在街对面皇亲巷出生、长大的韩美林家境贫寒，生活窘困，便被母亲送到这里读书。但这所小学的师资水平超乎想象，受校方邀请到这里执教或访问过的老师中有李元庆、赵元任、陈叔亮、秦鸿云等，都是后来中国文艺界的脊梁。秦鸿云是中国第一部无声电影的开拓者，也是赵丹等山东籍电影明星的老师。韩美林在这里上学时出演过话剧《爱的教育》，辅导老师就是秦鸿云。后来韩美林参加工作进了济南话剧团，也得益于秦老师当年的启发与帮助。
▲1959年的山陕会馆旧址，时为省府前街小学（雍坚 供图）
旧时省府前街中段路西的玉环泉不在人行道上，而是再向西凹进去约四五米的地方，两口直径一米半的相连泉井，青石铺就的井台，井台边铁链连着绳子和水桶，街上居民都到这里打水，其中当然也包括韩美林家。挨着马路牙子是一道青砖垒砌的影壁，上嵌刻有“玉环泉”三字的石板，据说为金代遗物。夏季水盛时，泉水会溢出井口，顺着石板流向路边。
▲上世纪60年代的玉环泉（雍坚 供图）
玉环泉对着街东的巷子呈“L”型走向，后来叫玉环泉街，但古时此街称曲巷，后称东西走向的巷子为皇亲巷，相连的南北走向的小街称尚书府街。其实，皇亲巷里找不到皇亲，只有司马府的一个后门，而正门开在今泉城路。1936年韩美林出生在这条巷子里的三间瓦房，他的著作《天书》向人们讲述了他小时候在这条街上的经历和故事：“据老人讲，也不知哪一朝的皇帝偷娶了司马家的一个小姐，因为不是明媒正娶，所以从后门接的亲……反正我们小孩听大人讲的事都犯糊涂，所以我也就糊涂着写，大家也只能糊涂着听了” 。韩先生说得实在，那只是个传说。司马府是清康熙年间兵部侍郎孙光祀的府邸，兵部侍郎别称“少司马”，司马府名副其实。明崇祯十三年（1640）刊行的《历城县志》便有“刘皇亲巷，布政司街东”的记载。可见，司马府比这条巷子的名称至少晚了一个朝代，况且司马府家姓孙不姓刘，所以，韩先生小时候听不明白也就对了。
▲（摄影：王彬）
司马府后门旁原有一个观音堂，是个佛道杂处的小庙，供奉着观音、关公和土地爷。1917年，山东省易俗新剧社在观音堂内创办，该社系私立公助，省教育厅每月资助四五百元，学员免费食宿，其编排的《西门豹》《胭脂》《闯王进京》《渔夫恨》《风波亭》等京剧新剧目 , 常在城内大舞台、鹊华居、富贵大戏院演出 , 颇受老戏迷好评。早年观音殿里还有一个私塾，韩美林五岁时曾在这里读书识字。放学后他常在庙里玩，有一天他凑到土地爷塑像的大玻璃罩子里去，想看看究竟有些啥，忽然发现土地爷屁股后面藏有《四体千字文》《六书分类》《说文古籀》等书籍以及印章、刻刀、印床子等。他便从此爱上了篆刻与书法，他刻的图章还常作为礼物赠送给同学。他住的巷子口上原有家老中药铺名叫同济堂，药架上摆着些兽骨和龟甲，药店称其为“龙骨”，是用来出售的中药材，还挺昂贵。他进入药店后看到这些骨头和龟甲上有似文似画的图案，那时他还不知道这就是赫赫有名的甲骨文。庙里那几本书和这些骨头与龟甲影响了韩美林一生的追求，他便比着书上的字写，照着骨头上的字画，于是有了属于他的“天书”，也打开了他以后通往艺术之路的大门。
▲（摄影：骆骥英）
这次回故乡，87岁高龄的他兴致勃勃地乘画舫游护城河，逛百花洲，观美术馆，造访千年大修后的府学文庙，也去了他的故里省府前街。只是他儿时生活过的院子、老庙、老药铺和整条玉环泉街都已不存，化作了时尚化商业街区。他读小学时的那个山陕会馆也早已拆除，刻有《重修山陕会馆碑记》的三通石碑孤立于街边。令他欣慰的是，玉环泉还在，泉水仍汩汩流淌。他在泉边站立良久，深情地说：就是这眼泉水把我从小养到大。
来源：济南宣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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